好多年前我买过一本书，书里收录的全是沈从文的小说。《福生》是最不起眼的一篇，篇幅不长，甚至有点短，并不像小说。
“福生”这两个字，充满了旧社会的乡土气息。这土得掉渣的两个字竟然是一个小小孩童的名字。
我喜欢沈从文笔下那个每天到私塾读书的小小的福生。福生不是一个读书的料，心思完全不在读书上。
每次背书，短短的内容，他也记不到，背不来。
私塾先生上牙齿咬着下嘴唇，气愤地骂：“蠢东西！怎么这大半天，念四句书也念不下来呢？”
接着还要拿福生和其他学生作比较，说：“你看人家云云才大过你好远，一天就读那么多书……”先生的念叨像极了机器轰轰隆隆的声音，在福生的耳朵里简直就成了背景音乐。
福生就是班里的差生。他每次被先生留下来读书背书时，都免不了会眼泪婆娑。
先生对付顽皮的孩子，有的是办法，比如：说“今天不准回家吃饭”，让孩子们一个一个把书念熟，然后一个一个点名放学。可怜的福生常常被留到最后。
尽管如此，福生的脑壳里随时都会浮现和小伙伴们嬉笑打闹的精彩场景。先生炸雷般的话语才能勉强把他从神游里唤回。
作家写得真是妙，让人读着读着，就有了画面感。无论何时，对孩子来说，读书都是一件很苦的事。对那些厌学又贪玩的孩子来说，读书学习更是一种煎熬。
文中的先生为了孩子读书成才，就算是逼，那也是用心良苦啊。孩子哪里知道，要是吃过了生活的苦，就会明白读书真的不算苦。
哈哈，想不到过去的私塾里除了有目光森然又严厉的先生，居然还有如此可爱的“熊孩子”。多么天真又顽皮的福生，仿佛就是我们曾经熟悉的人。
我们也曾在老师面前背书，紧张到脑袋一片空白；面对老师的责备我们也曾忐忑不安，甚至瑟瑟发抖；我们也曾因为老师的批评、同学的嘲笑而伤心不已，有时甚至没有心思搭理任何人。
只有那些和福生一样的人，最有味，因为无论多么紧张害怕，他们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东张西望，浮想联翩。他们的脑袋里有两个不一样的世界。
众所周知，沈从文是一个文学大家，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湘西伢儿，走出湘西仍自视为一个乡下人，耿直朴实。
我喜欢他文章里浅白有趣的口语，即便是骂人的话都透着浓浓的乡音，亲切又有力道。
文章里细致的描写不动声色，轻而易举地带领我进入到福生的世界里。私塾、街巷、河里、道门口……每一处场景都跃进我的脑海，那样熟悉。
最惊叹的是，他把孩子的小心思揣摩得那样真切，把顽童们的一举一动写得如此生动、鲜活，好像一切就在我们身边，就在我们眼前。
我不禁想问：沈从文先生小时候就是那个像福生一样，顽皮又可爱的孩子吧。
童年，是回不去的旧时光，令人向往。
end
作者：玫玫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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