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已深,还有什么人?都市里,大家都是夜归人。
车窗外飞驰而过却来不及欣赏的夜景,耳边躁动而被撕扯着发出惨叫的风声,心中迫不及待想要挣脱的悸动,在停车的一瞬间,这些都一起消失了。因为,过一会他要面对的是自己最爱的人们,他要收起一天的疲惫,用仅有的气力积攒温暖的笑容。这笑容是真心的,真诚的,但是却需要准备和气力。
有时候,他会点燃一根烟,打开汽车天窗,烟雾从天窗穿梭而去,希望这样的过程能够把他的疲惫,压力还有内心的挣扎一起带走。
车库里安静许多,偶尔会有汽车入库出库,声音回荡在有限的空间里,交织着一个个归家人的故事。烟头的温度烤灼着手指,一根烟吸完了,该回去了。
窗外看过去,一家人其乐融融,香喷喷的饭菜,孩子亲昵的叫声,贤惠的妻子嘘寒问暖,一起讨论着明年的规划,近期的出行计划。当然,还有孩子的教育,补习班,兴趣班,还有收入和支出,还有双方父母的养老费…
话题不断的深入,空气中的尘埃越来越显得沉重,不断的下沉,最后掉落在他的头顶。他没有选择去抚下尘土,而是选择了无视。
应该去洗个澡了,洗掉一天的疲惫,让崭新的自己去迎接未来的一天。虽然未来的一天依然会循环往复,但是人都是要保存希望的,万一明天会是新的一天呢?
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,开启发动机,新的一天开始。工作的路上,没有完全的如意。这一份工作就是自己生存的饭碗,他不会砸掉自己的饭碗。但是这饭碗端着太久了,手会觉得累,心会觉得烦,只是再烦再累这个饭碗却依然要稳稳的端着。
这一天,他选择放空一下,会议上的内容就是在总结着以往失败的经验,为下一次失败做铺垫。所以,他的思绪允许跳跃一下,释放一下。
其实,他只有30周岁,他是诸多北漂中普通的一员;买了房子,买了汽车过着让人们羡慕的生活。但是,这一切都是靠牺牲了自由和青春换取来的。有时候他在想,自己究竟要奋斗到什么程度,才会是尽头呢?或者说是让自己满意的呢?他明白,自己现在的一切就如同海市蜃楼一样,看起来非常美好,但是缺少足够稳定的支撑点。也许阳光逝去,这美好的一切也都会崩塌。他不敢倦怠,不敢放松,因为不前进就是在后退。他懂事,他体贴,他情商高,他的优点很多,但是他却很累。这种累,已然不是身体上的疲劳,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倦怠。
不知道什么才是终点,因为起点就很低,现在已经拥有的一切对他而言,已然是非常不易了。人往高处走,水往低处流;人一旦走上了某个高度,就不愿意放弃已有的状态。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越走越远,越来越好。而有上进心的他,有责任心的他,不只是愿意停留在原地,保持已有的状态。对于他而言,保持就是退步,前进的步伐才会让他拥有少有的快感。
放空的时间结束,回归现实的境遇中,虽然只是30岁出头,内心却早早步入了中年时期。男人,最大的痛苦就在于,没有时间给自己什么,身边都是依赖着自己的人,而自己却毫无可依。
有时候,并不是逆境会让人无奈和痛苦,而真正的无奈和痛苦是眼前拥有着无限美好,而我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办法让这份美好一直延续下去。
所以,夜归的人们,你们所经历的,他也在经历,而我也一样在经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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