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喜欢露珠,枯枝上的露珠”她仰着头,望着路旁被雨水浸泡得似乎快要腐朽死去的树,心里这样想着。“那树在雨中肯定特别冷”她对友说,不觉将身上的大衣裹得更紧了。友戏称“把你的衣服借给它呗”她不语了,若有所思,在她思想的荒原里就生长着一棵孤单的树,一树孤单的枝。她想到别处去了,只是觉得真的好冷。她依旧撑着伞往前走着,想到了昨晚看到的凯瑟琳·曼斯菲尔德的一句话“我喜爱雨,我想要感到它们落到脸上的感觉。”她觉得好美,她捕捉着那份喜爱,接住了风吹来的雨,大衣湿了一半,哈,到教室了。那么,雨,尽管我爱你,但我还是躲了你……
她翻着旧相册,其实她早就忘了里面存了什么……距离上次思绪整理,她好像又走出了小远的路,依旧遇见了许多人,也丢了很多了人,在“得”与“失”交替中度过的吧。她翻着相册,发现里面竟充斥着孤寂与不安,她似乎可以明白为什么很多人说看到她都是满眼的心疼。是的,她现在竟然也有些心疼自己了,只是她遇到太多温暖的人,所以她从来不曾问过自己的内心。
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成长着。“你是我见过最幸福的孩子了。”好多朋友都是这样对她说的。其实她是不太明白的。她觉得只是人们都太过于忽视身边的幸福了。就像她曾写道:
“人的眼睛有5.76亿像素,却始终忽视着这些埋在生活琐碎里的幸福。那些可以用眼睛看到的幸福必定可以被心灵所感知,而那些只能用心灵去感受的幸福却不一定可以用眼睛去觉察。我们总是抱怨幸福太少,总是一味地追寻,总是高言要“珍惜”,殊不知,当夜色四合,世界在暮色中褪去一身的疲惫,浮躁,喧嚣之时,幸福也就在你的心海慢慢沉积下来。”
或许她只是比别人要细腻点儿。嗯,也许太过细腻也不好。她时常把自己沉入到深渊去,或是怀念已故的最疼爱她的人,或是与内心那个被遗忘在角落的自己对话。她喜欢这样的深沉感与孤寂。从小她骨子里就透着孤独,她的母亲说“你就喜欢独来独往。”她知道母亲每次说这话时都透着无奈与牵挂……她曾倔强地自己一人呆在学校,那时全校都放假了,她就自己一个人住一整栋宿舍楼,竟也不怕,那时她还是一个小姑娘……有时候我不懂她,她总是喜欢将自己沉入在深渊最深的绝望里,在痛苦里绝望,在绝望中重生,然后,用所感用文字记录着……
她对文字具有一定的敏感性。她也不知道这是遗传自她母亲,还是后天养成的。她的母亲,她的母亲是根深蒂固封建制度下的牺牲品。以前她不懂啊,每次听母亲提起过往,她总是痴痴地笑着。某天她听父亲提起他二十多年后的同学会,她看到母亲眼里的悔恨,她从未见过,还有那几近乎撕心裂肺地控诉。也是那时,她突然意识到那时摧残人的可怕社会。对于母亲,她有着无尽的惋惜。听人说母亲儿时文笔是很不错的,只是,后来由于人言可畏而中途辍学,自此决定了她一生的路,也终归沉沦,绝口不提读书之事……好友都说“你有着对文字天生而独特的敏感性……”谁知道呢,她也从不在乎,一直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了,随心罢了。她喜欢诗歌,她喜欢顾城,喜欢张枣,喜欢海子……她喜欢的诗人大多是孤独的,她好像也循着他们的路去了。她遇见了影响她一生的老师,心存感激,她就这样被领着走进了诗歌的天堂。后来她也学写一些小诗,收获了一些读者,野夫先生也看过她的诗,老师传达了野夫先生的寄语,她把鼓励深留在心里,前行。她从来没有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,她也没有忧愁,一个从未经历大风大浪的人有什么忧愁呢?她只是真的只是想太多了。越是空闲的时候,她越是愿意把自己放在角落里,所以她把她的白天安排得满满的,只是黑夜太过漫长。她一直睡得很浅,很难入睡。有时睡着睡着就自然醒了,感觉心里闷得慌,眼泪就落在枕头了……
她喜欢民谣,其实她以前是不喜欢的。以前她觉得民谣很奇怪,不仅歌词很怪,曲调也很怪。但后来她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,经常一听就是一整天,单曲循环着同首民谣,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。有人说“一首你喜欢的民谣,唱的都是你的经历过往。其实每一首民谣,都不是没来由的。有些民谣,也许只有自己才能听懂。歌词写的是你的过往,旋律是你的心情,你所想的,正好它全有。他正好唱进了你的心里,正好产生了共鸣。或许是你所向往的生活,或许是你和TA的故事,再者或许是你心灵深处的呼唤。”她大概会择取“或许是你所向往的生活”这条理由吧。毕竟她从未站在风口浪尖上。她说:“我宁可听你告诉我哪座山的树叶落下来了,也不愿意听你说哪里哪里多么多么繁华。”她不喜欢都市的繁华,大概她前世是森林的精灵吧。她时常这样想着。
这段日子她不太愿意和周围的人讲话,她觉得很多事情说了也不一定有人懂。“懂得”一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,没有人有义务去懂你的,所以当有人想去懂你的时候早就应该心存感激了不是吗?她最好的朋友去美国了,她强撑着与好友道别。车子刚消失在尽头,她读着好友离别时给她的新年贺卡不觉已经泪流满面。她们在给彼此的信里都不约而同地留下了一首歌,都截取了歌词,都带着对彼此最深的祝福与勉励。那晚,她哭得一塌糊涂……后来,她写下《十二》这首小诗
你有多久没回来看我?
太平洋的水会干涸的
当我丢下第十二颗石子的时候
我会徒步跨越去寻你
沙漠也会变为沼泽
当我逆行十二步的时候
那时必定栖满了南归的鸟
雨下了很久很久,大概延续了近一个月,偶尔从云层里透出点儿阳光她都觉得心情会明朗许多。友说她是个易情绪化的人。她一直明白这,所以也不知何时开始她一直告诉自己要修心,变的淡然些,再淡然些……“淡然”是呀,她喜欢这样的状态,喜欢这样的生活,也喜欢这样的人。她时常告诉自己“心随境转则烦,境随心转则悦”,后来她慢慢也可以找到些淡然的感觉了。但是要多久才可真正拥有一颗淡然的心,她不懂,只是她喜欢这样渐变的过程,尽管变得很慢很慢,但她的倔脾气正被世界温柔化不是么?这是有一天她的母亲告诉她的,她在改变。
她被寄予了很多希望,尽管从来没有人要求她要取得什么什么成就。她是个认真的人,“认真”“努力”这些词好像是所有人对她的初印象。她只是想做她自己罢了,并不曾想和这些词扯上半点儿关系。几年前,她一度特别讨厌这些词,至于原因她不愿意提起,也就没必要了解了……她喜欢认真的人倒是真的,不为什么,只记得她说:“我敬重每一颗负重前行的种子。”种子,是的,她时常以种子自喻。花的种子么?其实她更愿是一粒草籽,狗尾巴草好了,朴素平凡,一半生长在天空,一半扎根在大地。就算弃置路旁也依旧努力生长着,结着自己的籽,摇曳在自己的风中,嗯,还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背景。时常听她念叨着:“若是有来生,希望自己就是一株生长在水边的狗尾巴草。”“那今世呢?”“今世就做个平凡的人呀”她坐在草地往后仰了仰,一丝倦怠掠过她额前的淡眉,彼此都沉默了,草地上的狗尾巴草还在风里摇曳着……
雨下整月,地上满是雨打落的叶。这也怪不得雨,是这些树自己选择在春季落叶的……她依旧觉得枯木好看,也不是偏爱枯木,只是枯木给她特别的感觉。其实她心中的枯木是罗布泊的胡杨,她曾写着:
枯木,枯木
无声的控诉
在你沧桑的躯壳
没有灵魂的存在
却有远古的痕迹
你从远古走来
掠过我眼眉的女子
生而不死
死而不倒
生生不息
她喜欢“远古”这个词,特别的深沉,她愿意成为一个深沉的人啊,那份深沉却将倾其一生。下的雨似乎要停了,乌云层里透出了光。她时常想乌云的背后是什么?直到有次回家的列车上,她猛然发现,乌云的背后一直是湛蓝的天啊。她不知道下段旅途可以走多远,会遇见谁,只是似乎还是会很向往……
她痴痴望着枯枝上的露珠
里头倒影着一个世界
当然,还有一个她
从南山吹来的风呵
一滴露落在她的额头
那世界就住进她的心头去了
她数着在伞面聚合的雨滴
踩着它落下的地儿前进
撑伞的姑娘回头好奇地望了一眼
那雨滴就落在她的裙褶上
还沾湿了她额前的碎发
忽而瞥见她眼角的泪珠儿
是从那深海孕育的黑珍珠
形状美得惊艳
可它明明是水,却砸着枕头
那么重那么重的滑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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